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師兄,你看我厲害不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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師兄,你看我厲害不?

舟雨這一撞可是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, 重重砸在黑蛇腦門上,“嘭”的一聲巨響,玄黎整個倒飛出去, 在沙海中滾了百丈遠,最後撞塌了邊角處一座宮殿方才停下。

由於用力過猛,舟雨自己也摔了個屁股蹲兒,腦袋裏嗡嗡直響, 晃了好幾下才聽見解千言在叫她。

“舟雨, 舟雨, 你怎麽樣了?傷到哪兒了沒?”

“師兄!我厲害不厲害?咦, 你在哪兒呢?”

舟雨第一時間求誇獎,但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人,她這會兒體型跟玄黎差不多大小, 解千言一個人類, 在她面前簡直就跟只小螞蟻差不多。

見她東張西望,解千言無奈道:“我在你背後呢。”

坐在地上東張西望的狐貍聞言就地一滾,囫圇掉了個頭,終於找到了人,她立馬將大腦袋湊過去,興奮嚷道:“師兄我厲害嗎?你還沒誇我呢!”

解千言看她一副喝多了的模樣, 猜測可能是體內妖力有些不受控制,不由得頭疼地嘶了一聲, 趕緊誇道:“太厲害了!先不說這些,我們快走, 去東側殿的蓮池底。”

泛紅的狐貍眼眨了眨, 並未立即行動,而是認真跟解千言商量:“那回去誇, 認真誇,不能敷衍我。”

解千言:“好好好!回去寫首詩誇你,我們快走吧!”

舟雨終於滿意了,伸爪將解千言一薅,扔到自己腦門兒上,晃晃悠悠站起身,嘴裏還叨咕著:“師兄說了不能騎,不能騎的話,那放頭上可以嗎?”

然而就在她站起身的瞬間,密密麻麻的小黑蛇從沙中鉆出來,嘶嘶吐著信子,齜著尖利的毒牙撲向他們。

“小心,腳下有蛇!”

解千言身上有傷,被舟雨沒輕沒重地往頭上一丟,渾身骨頭差點散架了,他一時站立不穩,只好單手抱住軟乎乎的狐貍耳朵,一口氣還沒喘勻,又看到腳下鉆出的蛇山蛇海,出言提醒的同時,火符已經扔了出去。

舟雨低頭一看,頓時炸了毛,大呼小叫起來:“好惡心,這麽多蛇太惡心了!”

如今的舟雨已經脫胎換骨,她這一炸毛,是真的炸毛,原本柔軟蓬松的尾巴毛根根直豎,變成了尖利的銀針,呼啦啦一甩,將那些往她身上爬的黑蛇紮了個透心涼,解千言的火符這時也爆開,蛇海中頓時響起一陣令人牙酸的滋滋聲,濃郁的烤肉味飄得到處都是。

舟雨一邊跳著腳躲開地上著火的蛇屍,一邊咂嘴感嘆:“好香啊,有點雞肉的味道……”

解千言:“……”

然而下一刻,堆了滿地的烤蛇肉化作煙塵,被風一卷就不見了,玄黎的聲音不知道從何處傳來:“舟雨,你就一點都不顧念我們之間的情誼了嗎?我真的不想跟你動手。”

這聲音熟悉,舟雨腦子有些混沌,想了片刻才反應過來,頓時怒不可遏:“小黑!你這言而無信的家夥,快把靈石還給我!上品靈石一萬五千四百三十二,中品靈石四千二,全還給我!下品靈石就當送你了!哼!”

玄黎這次的沈默有點久。

雖然這種時候實在不該笑,但解千言還是忍不住笑了一聲,伸手揉了揉手感極佳的狐貍耳朵。

玄黎不說話,舟雨就更氣了,四處張望卻沒見到他的身影,她不由得懷疑這家夥是躲到沙子底下去了,於是化憤怒為力量,將狐貍打洞的天賦發揮到極致,開始瘋狂刨土。

她一邊刨土一邊罵罵咧咧:“小黑你要不要臉,當初說好收了靈石就恩怨兩消,結果你竟然又拿靈石又害我!言而無信的混蛋,快把靈石還給我!那可是我全部的身家啊!”

解千言勸道:“我們快走吧舟雨,靈石的事以後再找他算賬。”

舟雨正在氣頭上,聽不進勸,一雙爪子刨得飛起:“不行!他可以騙我的感情,但不能騙我的靈石!”

解千言:“……”

不過片刻,t舟雨刨的坑已經大到能埋了玄黎,他的聲音終於再次響起:“舟雨,我若真要害你,你早就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了,可你如今不僅好好活著,還修為大漲,這也能算害你嗎?”

舟雨氣得破口大罵:“背後捅我一刀也不算害的話,那你怎麽不出來讓我捅幾刀!混蛋,你不想還靈石就直說,等我把你揍得半死不活的,親自從你儲物袋裏拿就是了!”

“舟雨小心!”

解千言話音剛落,舟雨便察覺到頭頂有陰影落下,她抱著腦袋就地一滾,躲開了砸下來的黑蛇尾巴。

不知是氣的還是因為情緒太亢奮,就像人喝到微醺時話總是特別多,舟雨這會兒也有無窮無盡的表達欲,她大聲嚷嚷:“你肯定不是我認識的小黑!嘴裏說著不會傷害我,尾巴砸得可帶勁了,我的朋友小黑可不是這種偽君子,混蛋,你是不是把他也害死了?”

玄黎:“既然你還當小黑是朋友,何不留下陪他呢?”

舟雨怪叫一聲,跳回自己刨出的坑邊,將頭上的解千言拿下來,兩只前爪捧著,打算給她師兄找個安全的地方安頓好,自己才能放心出去大殺四方,解千言平時就是這麽幹的。

解千言見她不願意走,頭痛得很,偏偏這家夥修為暴漲,他重傷在身不一定制得住,正絞盡腦汁想編個什麽說辭將人騙走,結果詞還沒編好,眼前忽然一黑,他被塞進了剛挖出來的狐貍洞裏。

解千言:“……”

舟雨拍拍解千言的頭,大言不慚道:“師兄你就在這裏等著,我今天定要將那臭蛇揍到他娘都不認識!”

她說完就跑了,留下解千言無奈扶額,看著自家狐貍那威風豪邁的背影,他長長嘆了口氣:他家熊孩子舟雨修為高了,由慫轉莽了,恐怕也比從前更費師兄了……

解千言再是無奈,也不能真的放她獨自去幹架,正要強撐著跳出狐貍洞,阿鼎的聲音忽然響起。

“千言,讓舟雨將那只肥遺先拖一會兒,你去解決那只活傀,別讓他們打擾我封堵空間裂隙,結界打開後我會叫你們。”

這聲音聽起來太正常了,讓解千言很是松了口氣,看來阿鼎口中的“一線生機”並不是純粹安慰他的話,至少折騰這半天下來他還有餘力的模樣,鎮壓個妖冢應當不至於讓這兩位大佬灰飛煙滅吧?

解千言心裏想著阿鼎,嘴上卻說舟雨:“舟雨一個人怎麽行——”

阿鼎可煩死這些戀愛腦女兒奴們了,毫不客氣地打斷他:“嘖,她修為比你高,你就別鹹吃蘿蔔淡操心了,趕緊幹活去!”

解千言只好順著阿鼎的指引去截殺冥霄。

*

舟雨可不知道她師兄的無奈和無語,此時的她滿腔怒火,心臟被貫穿的冰冷痛感,同時失去靈石和友情的憤怒,讓她恨不得將那蛇灑上鹽和香料當場烤了。

玄黎卻只是安靜看著氣勢洶洶而來的狐貍,冰冷的豎瞳中有覆雜的情緒一閃而過,再開口時,語氣和緩了許多,好像兩人之間根本沒有任何矛盾齟齬一般:“舟雨,無論你信不信,小黑曾經真的很喜歡你,我也不是真的要傷害你,我這麽做,不僅僅是為我自己,也是為了替我的親人,替千千萬萬被獻祭給妖冢的妖族們求一個解脫。”

舟雨怒道:“少跟我扯這些歪理,你就直說,小黑是不是被你害死了?”

黑蛇嘆息一聲,忽然變回人形,從儲物袋中拿出了當初舟雨送給小黑的那只毛狐貍,他一慣冷漠的臉上露出幾分懷念的神色,將毛狐貍遞到舟雨面前,低聲道:“如果你認為的小黑,只是當初太華山那條沒用的黑蛇的話,那他確實已經死了,被你們狐族長老剝了皮,扔下後山懸崖時,他就已經死了。肥遺一族生來便是一體雙魂,當初我雙魂分離才得以假死逃出妖冢,我通過空間裂隙去了魔界,小黑則去了太華山,他沈睡多年後醒來,記憶全失,與你相處時的確一片真心,可惜……”

舟雨大致明白了小黑與玄黎之間的關系,兜兜轉轉,失而覆得,得又覆失,原來那條小黑蛇竟然早就死了。

她緊緊抿著唇,沈默片刻後,忽然揮爪打落那只毛狐貍,兩腳將它踩進沙裏,恨恨道:“既然小黑已經死了,那你也不準拿著他的東西。”

越想越氣,這家夥不僅冒充小黑騙她感情,還騙她的靈石!

舟雨怒吼一聲朝玄黎撲過去,打算狠狠咬這家夥一口,但在離他的脖子不過幾寸時,卻忽然撞上一道冰涼透骨的屏障。

舟雨及時後撤落回原地,忍不住打了兩個噴嚏。

玄黎繼續道:“舟雨,就算你不願意承認,但小黑就是我,我就是小黑,這些話句句屬實,看在往日的情分上,我其實不願意跟你動手的,至於我跟晏曦,跟這片妖冢之間的仇怨,我也希望你不要插手。“

舟雨:“壞蛋死前都要先說一堆歪理廢話,你也非得演這一出是吧?”

玄黎聽到這話,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舟雨,見她一臉正義凜然,又忽然大笑起來,仿佛聽到了什麽極其好笑的笑話,笑得直不起腰,笑得眼淚都快出來,笑得舟雨心裏莫名發毛。

等他終於笑夠了,這才滿是嘲弄地低語:“是啊,我是話本子裏的反派、壞蛋,註定要用自己的命給你們這些正道主角當墊腳石,五千年前是你父親的墊腳石,五千年後又成了你的墊腳石,真是惡心啊,你們這些自以為是主角的家夥……”

這情緒轉變得又快又陡,簡直讓舟雨接不住戲,而玄黎一直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,這會兒忽然氣質突變,讓舟雨有種寒毛直豎的感覺,下一刻,她幾乎本能地一躍而起。

就在她跳起的瞬間,比王宮大殿中的柱子還粗的尖銳冰淩刺破沙地,從她原本所站的地方拔地而起,差點就將她捅了個對穿。

舟雨此時也終於明白,不管這家夥嘴裏說什麽不想傷害她,他做出來的事卻樁樁件件都是想要她的命。

小黑是不是真的死了,自己那從未謀面的父親跟他有何恩怨,或是他有什麽心酸過往,這些舟雨都不知道,她自認為從沒做過任何對不起小黑或是玄黎的事,此時生死相搏,她自然也沒有任何心軟留手的理由。

想通了這些,舟雨也不廢話了,磅礴的妖力蕩開,白狐瞬間化為無數虛影,繞著玄黎轉圈,試圖先將他眼睛晃花。

狐妖一族本就擅長幻術,九尾狐更是個中高手,舟雨再是不學無術,這種烙印在血脈中的天賦還是極厲害的,轉圈圈的招數雖然不怎麽高明,但玄黎的確無法分辨出她的本體在何處。

對付這種花裏胡哨的招數,最有用的辦法自然是靜觀其變,玄黎站在原地沒動,而舟雨也一副永遠都不會轉暈的模樣,兩人陷入僵持。

忽然,沙丘中似乎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,頭頂也有破空聲響起,玄黎嘴角微抽,立時倒飛出去。

他原本站的地方,一團雪白的身影從沙裏跳起,幾張雷符同時炸響。

聲東擊西,上下夾擊,這還是跟玄黎現學現賣的招數。

玄黎一直退到狐影圈圈的外圍,重新變回巨蛇,慢悠悠地游走在沙丘上,蛇尾快速震動,沙沙沙的響聲混在風中毫不起眼,將消息傳到了藏著遠處沙粒下的活傀冥霄耳中。

如煙似霧的紅影悄無聲息地靠近,舟雨也似乎終於轉累了,白狐身影再次顯現出來。

紅影伺機而動,剛要鉆出沙海,忽然一陣清光亮起,烈火灼燒般的痛苦驟然降臨,冥霄發出一聲慘叫,想要鉆入沙中逃走,卻又撞進了一抹金光中。

慘叫聲戛然而止,原本姿態悠然的玄黎瞬間緊繃,冥霄沒了。

他猩紅的蛇眼盯著那圈熠熠清光,冷然道:“倒是將你師兄的本事學了幾分。”

舟雨誇張地“哈”了一聲:“怎麽,羨慕我有用不完的符箓嗎?”

其實她真的只是繞著玄黎狂轉了幾圈而已,那一圈驅邪除穢的符箓都是自己藏在沙海中游過來的,而最後將冥霄徹底超度的那抹金光看著雖然眼熟,但還真不是她幹的。

不過這一點也不影響她吹牛。

玄黎看了眼不知何時繞到自己身後的解千言,嘆了口氣:“你們走吧,我此番前來妖冢不是為t了跟你們拼個你死我活。”

舟雨被他氣笑了:“你臉皮怎麽這麽厚呢?覺得自己打得過就下死手,發現自己落了下風就裝好人放過我們?你放過我,我可不會放過你!”

她放完狠話便朝玄黎撲去,這次一點花招沒有,純粹就是拿爪子撓,用牙咬,甩起尾巴抽。

一狐一蛇、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混做一團,如普通野獸般奮力撕咬起來。

舟雨無論言語還是行動都毫不留情,玄黎則是說一套做一套,場面很快就失控,妖血混著沙土,將白狐貍糊成了花狐貍,黑蛇染成了菜花蛇。

解千言方才被阿鼎叫走,但實在不放心舟雨獨自去對付玄黎,剛好察覺玄黎在召喚冥霄,便將計就計,將符箓藏進了舟雨的圈圈裏。

解決掉冥霄,解千言松了口氣,本以為這兩妖打架還是會跟先前一般用用腦子,他也好伺機幫忙,結果一眨眼他們就咬成一團,完全不給他插手的空間。

“舟雨,快走,結界已經打開了,只能維持半個時辰。”

阿鼎的聲音再次響起,但已經打紅眼了的狐貍顯然是沒聽進去。

安靜了許久的沙海忽然動了起來,不同於先前失控般的風急浪高,沙粒只是如泉水湧動般朝打成一團的兩妖流去,攀上黑蛇的身軀,鉆進他的鱗片,一點點覆蓋過去,就像是套上了件沙做的貼身衣物。

這奇怪的現象終於引起舟雨的註意,她楞楞看著沙粒越來越多,越來越厚,而玄黎拼命運轉體內魔氣試圖將沙子甩落,又掙紮著想要變回原形,最終卻是徒勞。

而這些沙仿佛有智慧一般,一點也沒往舟雨身上沾。

“舟雨,快走了!”

正看得起勁時,舟雨的腿被人扯了扯,她低頭,對上了解千言滿是擔憂心疼的眼睛。

舟雨起身抖了抖毛,渾不在意道:“師兄你別擔心,這都是他的血,我可厲害著呢!往哪兒走?我帶你吧師兄。”

解千言搖頭,拋出佩劍,拉過舟雨,嘆息道:“變小點,我帶你,別耽擱時間了。”

舟雨哦了一聲,也不跟他爭,立馬變做貓一般大小,動作熟練地往解千言肩上跳去。

然而這一跳卻沒跳上去,尾巴被人扯住了。

“舟雨,你就,你就這麽走了?”

玄黎整個成了條沙蛇,卻仍舊掙紮著用尾巴尖拖住舟雨。

舟雨簡直要被這個神經病氣死了,讓走的是他,不讓走的也是他,說不想傷害的是他,下死手的也是他,這人肯定是腦子有問題!

“混蛋,你給我放開!”

恰在此時,沙海像是終於積蓄了足夠的力量,猛然間暴動起來,在玄黎身下攪動起一個巨大的漩渦,拉著這條黑蛇決絕地沈入地下。

玄黎死死盯著舟雨,眼中有不甘,有憎恨,有羨慕,也有難以察覺的一絲不舍。

解千言帶著舟雨禦劍朝東側殿蓮池飛去,而舟雨蹲在他肩頭,呆呆看著玄黎被暴怒的沙海徹底吞沒,喃喃道:“這沙子,莫非竟是我們這邊的?”

解千言默了默,忽然道:“舟雨,跟你父親道聲別吧,他就在那片沙海中。”

舟雨轉頭,掰過解千言的臉,看著他的眼睛,似有些不敢置信地跟他確認道:“父親?我的父親?我爹?”

解千言點頭:“對,你爹,他叫晏曦,是曾經的妖王,剛才沙海忽然暴動,拖著玄黎沈了下去,應該就是他做的,他在保護你。”

舟雨的眼睛瞬間紅了,卻咬著嘴唇沒有說話,兩人快要飛過宮墻,那片沙海也即將消失在視線內,解千言停在半空,拍拍肩上的狐貍,再次勸道:“舟雨,跟他道聲別吧,他一定很想聽你叫他一聲爹,別讓他遺憾。”

舟雨的眼淚啪嗒啪嗒地掉,卻仍舊不願意開口,解千言輕嘆一聲,解釋道:“岳父他很在意你,你忽然修為暴漲,是因為他給了你半顆妖丹,關於你的身世,我們出去後再詳查,但是你將來可能再也見不到他了,不要給自己留遺憾,叫他一聲爹,跟他道個別,好不好?”

“好。”

又沈默了片刻後,舟雨終於哽咽道:“我走了,下次再見,還有,嗯,謝謝您,爹。”

解千言將她藏進懷裏,轉身朝蓮池的方向飛去。

他們身後,原本暴動不休的沙海忽然安靜了片刻,很快便再次翻騰起來,黑蛇的身影消失,暗淡的金光沈入沙底,封住了被魔氣沖開的空間裂隙,魔氣越來越淡,最後消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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